朝思暮盼始相逢
羞怯怯
露芳容
蝶飞絮舞月朦胧
追春影
携春手
步春踪
银妆裹
众山平
暖阳映雪消融
千溪万壑报春声
春尚浅
春后雪
润春红
注:此調有兩體。令詞始自歐陽修,有張先詞可校;慢詞始自周邦彥,有陳允平詞可校。
本词拟张先体,雙調五十七字,前後段各七句,四平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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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词:淡月疏影
上片,写久盼之雪,随春来临。
“朝思暮盼始相逢”:“朝思暮盼”,日夜思念盼望。互文见义,“思”、“盼”,心中之情;“朝”、“暮”,“思”“盼”之时,包含无时不刻,言“思”“盼”已极。诗人曾自言:“自入冬以来,京津一带,难见冰雪,老佛常日思夜盼”;此前曾连写咏雪词章抒情,思盼程度,亦见一斑。“始相逢”,才彼此相遇。“始”,含相逢恨晚之意。此句易使人联想到乐天之句:“千呼万唤始出来”,乐天极言呼唤次数之多,琵琶女满腔沦落愁恨,不愿出来;乐天以主观之呼唤,写对方之心态。“朝思暮盼始相逢”,诗人极言经冬入春,思盼时间之久,满腹思念之剧,深情堪慰,终得一见;主观写心,起首诉情,自抒情怀,则见情钟。
“羞怯怯 露芳容 蝶飞絮舞月朦胧”: 意承首句“相逢”,拟人、比喻笔法,写相逢时春雪之形神。“羞怯怯”,叠词写神态,继之以“露芳容”,自有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之羞涩,更具少女春心思慕、微澜荡漾之神韵,诗家所论“遗貌取神”,此“尤贵于神”是也。苦等久盼今方至,迟来羞涩复含情,雪之情态,何异于赴约来迟之怀春少女?运思独特,是为传神之笔。“蝶飞絮舞月朦胧”,博喻,写雪飞之境,若玉蝶翩跹,若柳絮扶风,若淡月朦胧。昔日谢道韫有“未若柳絮因风起”之句,于此点化出之,不着痕迹。
“追春影 携春手 步春踪”:“追”,紧紧追随;“携”,亲密携手;“步”,举步相从。“春”亦是人,有“影”,有“手”,有“踪”;可“追”,可“携”,可“步”。雪亦重情,似有意迟来,为与春相携,形影相伴,一往情深。三个动词,动感十足,带三字短句,句句写“雪”,步步涉“春”,紧扣题目,气韵贯注,运笔空灵,自然浑成。首句深情,是诗人;此处深情,是自然。若有多情眼,何物不含情?
下片,写春雪情深,融化润物。
“银妆裹 众山平”:雪后美景。“银妆裹”,非“银装裹”,“妆”、“装”有别,“妆”者,修饰打扮,女子有意美化之为,承上片,沿用拟人,落墨处,皆含情。“众山平”,乍读此句,似觉无理:“众山”,纵不是兀立高耸,亦当为体势连绵,自有拔地之高,怎可率意言“平”?复读会意:众山峭立绵延,覆以春雪茸茸,“银妆裹”后,若披棉如戴絮,皆趋平缓,不现峥嵘。暗自惊叹,信手用字,精准传神,貌似无理,妙入心意!前贤论诗,曾谓“唯造平易难”,深思此句,恰能“平”中见“奇”!
“暖阳映雪消融 千溪万壑报春声”:春天日暖,雪融为水,汇流入溪,山壑间潺湲奔流,奏春曲之先声。两句仍紧扣“春”与“雪”而写,“暖阳”,为“春”之日;“消融”,为“雪”之形;前者“映”,后者“融”,汇入“千溪万壑”,为“雪”之踪,发“春”之声。此二句,亦为上片“追春影 携春手 步春踪”之具体体现。
“春尚浅 春后雪 润春红”:立春之后,气温回升,东风解冻,春意尚浅。立春后降雪,因日暖消融,复滋养万物,深情润化无声,换来柳绿花红。“润春红”,以鲜艳耀目之“红”,为“春”着色,以代万紫千红之春光;亦与前之“春尚浅”对比,现“春后雪”于其间所起润化之功。结拍三句,势若流泉,股股叠叠,流宕蜿蜒,是本章咏春雪之题旨所在,亦为诗人之深情展望。
南朝名篇《西洲曲》,中间十句,连用七个“莲”字,增添全诗韵味;本词写春雪,亦用七个“春”字,非逞才之游戏,乃表达所必须。七个“春”字,分布上下片,句式衔连,重复不避,春之气息,扑面而至,增强艺术表现力,恰到好处!读之,亦觉情味悠然,神思怡然,但觉浑成之意,尽享无尽之美,绝无堆垛之感;上下相合,品味诵读,音韵之美,自具妙趣!
通篇紧扣“春雪”,运思巧妙,丝丝入扣,情深蕴含,尤贵自然。语言晓畅,遣词严谨,精美传神,非一“好”字,所能尽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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